“师弟。”
意识重回现实之际，耳边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嗓音，“还要继续么？”
钟文抬头望去，映入眼帘的，是混沌之主平静如水的目光。
即便占据了绝对的上风，他眼中依旧没有半点得意之色，反而透着一丝温暖，一丝关切。
“怎么？”
钟文冷笑一声，“怕了？”
“师弟，你是个明白人。”
混沌之主轻笑一声道，“应该看得出来，以你如今的实力，是不可能战胜为兄的，再打下去，也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钟文眯起眼睛。
“为兄之前的提议依然作数。”
混沌之主情真意切地说道，“只要你愿意，咱们完全可以共治天下，同掌乾坤，你我兄弟联手，就算世间其他所有人统统加在一起，也根本不足为惧。”
“这句话。”
钟文面无表情，嗓音寒冷如冰，“等你打赢了我再说不迟。”
“既然师弟执迷不悟。”
混沌之主叹了口气道，“为了将你劝醒，为兄也不得不用出霹雳手段了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不知如何，竟已出现在钟文背后，手中天浊剑犹如鬼魅般向前一刺。
“小心！”
红绡与姜妮妮皆是花容失色，几乎同时高声示警道。
以二女的修为和眼力，居然完全没能看清混沌之主是如何移动的。
先前与钟文缠斗之时，这位王庭之主显然是隐藏了实力，如今稍微认真一些，速度之快，竟是完全超出了想象的极限。
“扶摇直上！”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钟文躲不过去之际，他突然双目圆睁，衣衫鼓荡，口中大喝一声。
“咚！”
一股狂暴的气浪自他体内喷涌而出，犹如火箭后头的助推一般，瞬间顶着他腾空而起，化作一道虚影直上苍穹，轻松躲过了天浊剑鬼魅般的攻势。
“师弟留步。”
混沌之主眸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逝，嘴里轻轻吐出四个字来，果断纵身而起，挺剑直追，天浊剑的晦暗光芒划破虚空，犹如跗骨之蛆，紧紧纠缠上去。
不料刚要追赶，忽然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从天而降，挟着无可抗拒的绝对力量狠狠砸在他身上，撵着他一路下坠，“砰”地一声重重砸在地面凹坑之中。
本就深不见底的巨坑，顿时又深深下陷了一大截，生生挖掘出一种全新的地貌，地层的色泽由浅而深，蔚为壮观。
钟文这一招“扶摇直上”不仅移动速度堪比光速，竟然还能同时释放出霸道无匹的恐怖气压，令人想要追赶，也根本无法做到。
扶摇直上？
怎么感觉有些耳熟？
就在混沌之主沉思之际，霸道的气浪突然自四面八方滚滚而来，疯狂挤压，犹如一双看不见的大手，将他的身体牢牢攫住。
“嗡！”
头顶上方，嘹亮的剑鸣声犹如龙吟虎啸，回荡在每一个角落，震颤着每一寸空气。
混沌之主艰难地仰起脖颈，映入眼帘的，是天缺剑那过分明亮的光芒，凌厉的剑气刺得皮肤阵阵生疼。
须臾之间，剑尖距离他的眉心已经不足三寸。
这招扶摇直上用来逃跑，令人难以追赶，用来进攻，竟也让人躲无可躲，端的是攻守兼备，妙用无穷。
“王上！”
感受到这一剑之威，就连邬兰馨和大长老也难以淡定，下意识地便想冲上去支援。
不料堪堪跑出两步，便有一股狂暴的气浪滚滚而来，蛮横无匹，霸道无双，将两人狠狠推了出去，令其无法靠近。
以混沌之主和钟文为中心的方圆数里，竟似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，与世隔绝，立入禁止。
“想不到师弟你还藏着这等手段。”
千钧一发之际，混沌之主不知如何挣脱了气压束缚，抬手横剑，不偏不斜地架住了钟文从天而降的惊世一剑，“看来是为兄小觑了你。”
“呲！”
双剑相交，天浊的污秽之气喷涌而出，在天缺剑表面疯狂蔓延。
“叮！”
姬萧然当然不会坐视不管，洞虚金轮光芒大作，中心旋涡疯狂旋转，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牵引之力，将天浊剑的污染瞬间吸收了大半。
“居然还能动？”
钟文皱了皱眉头，双眸寒光一闪，“那再接这招试试，北冥之渊！”
话音刚落，两人四周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片海。
海水呈深蓝色，隐隐有些发黑。
海面平静得犹如一面镜子，海上没有风浪，海里也没有鱼虾，整片海域没有半点生机，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“冥海！”
混沌之主瞳孔陡然扩张，原本模糊的五官，居然渐渐清晰了起来。
窮髮之北，有冥海者，天池也。
传说中这片位于极北之地的海域能够直通幽冥，象征着死亡与归宿。
身处冥海之中，他感觉一股阴森而冷酷的能量透过海水，不断侵蚀着自己的肉身与灵魂，就如同一双隐形的手将他牢牢拽住，不停地拖向下方。
他不知道自己会被拖去哪里，却可以肯定，一旦被拽进去，定然要万劫不复。
然而，知道是一回事，想要挣脱，却是另一回事。
体内的能量仿佛开了闸的水库，疯狂倾泻，完全不受控制。
头顶上方，天缺剑长啸连连，气势如虹，疯狂下压，誓要将天浊剑斩为两段。
广阔的冥海更是笼罩天地，吞噬万物，让他无处可逃。
堂堂混沌界的王者，竟似陷入到穷途末路之中。
钟文这家伙，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！
邬兰馨俏脸微微泛白，秀美的双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，险些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。
在她的心目中，混沌之主总是高高在上，掌控一切。
任何生灵在他面前，都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。
王上的对手？
根本不存在好么！
此前钟文费尽力气，才勉强在他身上划破了一道口子，可在邬兰馨看来，这已经是惊世骇俗的成就，足够他吹嘘一辈子。
她怎么都无法想象，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能将混沌之主逼入绝境。
难道王上……
要输？
望着混沌之主那逐渐清晰的五官，邬兰馨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。
她不禁吓了一跳，使劲晃了晃脑袋，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去。
另一边，大长老脸色阴晴不定，右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，眸中光芒闪动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死！”
双剑相持之际，钟文眼神一凛，左手五指一紧。
混沌之主只觉四周海水的密度骤然激增，那冰冷的吞噬之力更是成倍暴涨，竟是险些就要支持不住，堕入那未知的深渊。
“这么多年过去了。”
他突然叹了口气，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，“想不到世间还有人能将我逼到如此地步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的左掌之中，忽然多出一座小巧玲珑、造型独特的宝塔。
宝塔出现之际，弥漫四周的冥海之水突然朝着塔身疯涌而去，短短半息之间，竟然就被吸了个一干二净，整片天地很快便恢复了明亮与清晰。
什么鬼！
钟文吃了一惊，本能地纵身而起，再次施展出扶摇直上，整个人犹如大鹏乘风而起，瞬间直上云霄。
与此同时，无穷无尽的气浪自他体内喷涌而出，挟着泰山压顶之势，朝着混沌之主狠狠怼去。
混沌之主微微一笑，左手微微一颤，掌心的宝塔散发出微弱的光芒。
狂暴无匹的气浪竟也如同冥海之水一般，眨眼间被吸了个精光。
我去！
这宝塔到底是什么？
竟然连鲲鹏的神通都能吸收？
钟文眼睛瞪得老大，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，脑筋疯狂转动，思索着应对之法。
“师弟，给你介绍一下。”
混沌之主将宝塔举过头顶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，“此物名为混元塔，乃是为兄的本命法宝，虽然比不得你的两件神器，却也颇有些妙用，就譬如……”
话到中途，他竟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。
等到钟文反应过来，混沌之主与他已经相距不足两尺。
“呲！”
伴随着一声轻响，他手中的天浊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，狠狠刺进了钟文的胸膛，污秽的色彩疯狂扩散，很快便侵染了他的半个身体。
“它能够吸收许多东西，譬如光暗水火，风雨雷电。”
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之中，再次响起了混沌之主的声音，“甚至还有你我之间的距离。”